□叶成东
　　五一期间，大学舍友从上海来广西，带他领略家乡的风土人情。读书那会他就听闻家乡出了个响当当的人物——陈济棠。一到东兴，我俩就直奔陈公馆。公馆里的资料记载，陈济棠一辈子最稀罕的食物，就是“榄子蒸鱼”。还写着他荣任第八集团军总司令，从广州回老家祭扫祖墓，忙里偷闲跑去“喷窝”（当地一种方言也叫“戽湖”）抓鱼的趣事。
　　听着陈济棠的故事，小时候“喷窝”的趣事，一股脑儿全冒了出来。小时候，一放暑假，我就和弟弟巴望着往乡下几个姑姑家跑。那时候，田埂边的小泥塘、村头村尾的小沟小溪，到处都是活蹦乱跳的鱼，塘角鱼、泥鳅、竹壳鱼，运气好的话还能碰上巴鱼呢！
　　日头漫过田埂，塘角鱼就爱躲在泥洞里，咕嘟咕嘟吐着小泡泡。我和小伙伴们攥紧破搪瓷盆、扛着粪箕，到田边的小泥塘，或是水草长得茂密的小水沟，垒起湿泥团子，把两头一堵，截断水流。紧接着，大伙就开始“戽水”，盆起盆落，吆喝声、欢笑声响成一片。塘水眼见着一寸寸往下退，泥鳅扭着黄不溜秋的身子，塘角鱼撑开带尖刺的鳍。这是我们最来劲的时候，你争我抢地抓鱼，脸上、身上溅满泥浆，一个个都成了“花脸猫“ ，但心里头那叫一个乐呵，就连身上的泥水，闻着都带甜味儿！
　　要说最刺激的，还得是掏鱼洞。手指头刚往洞壁一探，那股子凉劲儿就顺着骨头缝往上窜。有时候手一伸，摸出来的竟是小水蛇，惊叫声、欢笑声瞬间炸开了锅。大人们说这儿的水蛇性子温顺，可看着那水蛇甩着尾巴钻进草丛，后怕劲儿老半天都散不去。
　　“喷窝”这事儿，可不是小孩的专属。农闲时节，村里的大人们也会凑在一块儿，整个大池塘，男人们光着膀子在水里头忙活，女人们挎着竹篮候在一旁，小孩在边上又蹦又跳。池塘里蹦跶的可不只是鲜鱼，还有浓浓的乡野乐趣。
　　“喷窝”完了，晚上自然要加菜。用本地腌橄榄焖鱼，那可是一绝！是家乡家家户户餐桌上的常客。橄榄香混着鱼鲜，钻进鱼肉的每一丝纹理。那黏着鱼汤的米饭，到现在想起来，都觉着胃里暖乎乎的，全是家乡的味道。
　　再回故乡，往日的泥塘早没了踪影，塘埂上杂草疯长，好些小沟小溪也见了底，泥塘里的鱼儿也不多见。现在的孩子们抱着手机玩得欢，屏幕蓝光映着小脸儿，可再也照不出当年泥塘里闪烁的星光。“喷窝”的那些事儿，就像挂在老龙眼树上的旧童谣，在风里轻轻摇晃，慢慢消散在岁月里。
　　（作者系南宁防城港商会会长）